顶点小说 > 都市小说 > 你我将岁月两清 > 各执一词三


  于心娜嚎啕大哭的声音,在偌大的客厅内,显得格外的凄厉悲痛。

  这一哭,哭了很久。好似把这么久压抑的心情,和痛苦,还有委屈都借着这一次,发泄了出来。

  一旁的刘安安和怡然都眼圈泛红的掉了眼泪,更别提趴在自己身上的老太太了。

  良久,于心娜慢慢的止住了哭声,变成了抽抽噎噎的啜泣声。待完全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后,她坐在了老太太的腿边的地上。才缓缓的开了口,她说:

  “我曾经做过一个梦,很长很长的梦。梦里有莫未,有海洋,有我和阿泽,还有纪伟大哥。我们在未未家的花园里跑阿,跳阿,唱着歌,你追着我,我赶着你。玩累了,就吃着糕点,喔,还喝的是啤酒。

  镜头一转,是纪伯母和伯父在院子里种花,您指导着伯父怎样播下去种子,伯父还穿着他最爱穿的中山装,您配合着他穿着旗袍。

  另一侧是未未的妈妈,正在给她的爸爸打电话。她坐在椅子上,一只手撑着下巴,一只手拿着手机。头发高高的盘起,穿着白衬衫西装裙,依旧是那么的好看。

  然后我看见了我的爸爸妈妈,他们在屋里包着饺子,一个擀皮,一个包。爸爸的额头流了汗,妈妈拿起桌旁的手帕,轻轻的擦了擦爸爸的脸。爸爸抬起粘满白面的手,点了点妈妈的脸。两个人看着对方,相视而笑。

  那一刻,我心里是酸的。像是挤满了柠檬的汁液,酸的发疼。我知道那是一种无法被满足的情感,所以才会让我这么的难过委屈。可梦里的我,并不知道爸爸妈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。那个梦真好,梦里有死而复生的人,梦里有我所期盼的感情。

  知道为什么吗?知道我为什么会难过的要死吗?是因为我醒来后发现,和伙伴们玩乐是真,伯父伯母恩爱是真,未未妈妈漂亮是真,院子里的一草一木,一花一树是真,当时的阳光,与轻柔的微风也是真,只有我的爸爸妈妈的感情是假。因为我没有见过,所以我知道那些都是奢望。

  可即便我的家庭没有别人家那么的幸福美满,可我依旧很爱爸爸妈妈。哪怕爸爸的心里没有我,妈妈的眼里没有我。我仍然在心内小心翼翼的庆幸着,最起码这个没有温度的家庭,还是完整的。

  可当我八年前,发现爸爸有了外遇,出轨那个样样不如妈妈的女人,并且生了一双儿女的时候,我的信仰在那一瞬间坍塌了。可悲的是,我在第一次看见爸爸亲吻那个女人的额头时,看见他牵着他的私生子时,我心底的第一个反应竟然不是愤怒,而是羡慕

  和嫉妒。那是我未曾拥有也无法捕捉的亲昵,那是我和妈妈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爸爸呢。

  我啊,一直以为爸爸就是这样一个冷酷,严厉,一丝不苟的男人。可是我直到那一天才发现,不是的,是我和妈妈不值得爸爸展现他的温柔。可是即便这样,即使我看见了爸爸出轨的那个人,我也选择了闭口不言。因为我从来都没有想伤害过这个家,伤害爸爸。我小心翼翼的维护着我心里那个虽然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,但是至少表面没有裂痕的家。

  直到阿泽和伯母来家里解除婚约。在他们走后,你让我跪了四个多小时,字字句句,一次又一次的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小畜生,是孽种。那一刻,我真的绷不住了。我一直都想问问您,当时阿泽未娶,我未嫁,我们是未婚夫妻的关系。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孽种是畜生。那么您在外出轨所谓的初恋,生下的那对私生子又是两个什么玩意儿呢。

  有的时候我觉得我不该用什么难听恶毒的语言去形容您,那样有违孝道。可是爸爸,您讽刺我,咒骂我肚子里的孩子的时候,您都在想些什么呢?那是您女儿第一个也是唯一有过的孩子阿,他出生也是要叫您一声外公的,你怎么开的口呢。

  您表面一片风光月霁的模样,背地里却对我和妈妈使用冷暴力。您这么做不会良心不安吗?

  我直到现在都在反复的问自己,因为一时冲动,说出了您出轨的事。到底是对是错呢。

  哦,还有妈妈,您恨爸爸的时候,是不是也更恨我?恨我拆穿了您蒙蔽自我的假象?

  你一次又一次发现爸爸身边有女人的时候,背地里偷偷的捂着嘴哭的时候,我其实都知道。

  我最佩服你的就是,即使发现了爸爸白衬衫上的口红印子,发现了他袖口上的一丝头发,你都能毫无芥蒂的装作看不见。转身又可以继续的围着爸爸团团转。这份心胸的行成到底是你爱的太卑微还是你已经是习惯使然了呢。

  妈妈,从小你就告诉我,我要更努力,我要更优秀,我不能惹爸爸生气。我是你们的骄傲。

  爸爸呢,从小到大我听到的话,就是不行,不可以,于心娜,必须,马上,立刻。

  所以啊,外人只看得见我表面的风光,却不知道我是有多么的努力才能让自己变成今天这个样子。

  这么多人里面,只有三个人,对我说过别怕,我在。

  一个是我的外公,董老先生。他可以说是我生命中。迄今为止,最懂我,最疼爱我的人。虽然他去世的时候,我年纪还小。可是你们知道吗?那几年是我整个人生中最温暖的几年了。

  我喜欢种花,他陪着我一起挖土栽种子。我可以在任何想看见花的地方,挖开土,种下小种子。

  他还为我种了好多好多的小树苗。和我说,囡囡,等这些小树长大,我的囡囡也可以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。外公会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,只为了我的小囡囡能开心快乐的长大。

  我心血来潮的想学画画,在家里的角落画满了我的涂鸦。妈妈的梳妆台上,爸爸的白衬衫上,家里的墙壁,楼梯扶手,甚至是外公的文件上,都被我画满了很多的奇形怪状的线条。妈妈发现我太调皮,想打我时,外公将我抱在怀里,斥责着妈妈,偏袒着我。

  外公的胡子是我惯常爱玩的东西,每次他将我抱在怀里,开会也好,办公也好,我都可以无所顾忌的想拽就拽,想编就编。

  我喜欢吃的菜,家里阿姨做的不合口味。外公就亲自去饭店里学,一遍又一遍的学习。只为了我能说一句“好吃”然后多吃几口米饭。

  喜欢的衣服,爱戴的发卡,爱穿的小皮鞋,塞满了我整个衣柜和梳妆台。别的小朋友有的,我都有。别的小朋友没有的,外公也会想法设法的给我找来。

  他不管再忙再累,只要我醒着,都会给我读通话故事。不厌其烦的给我讲解我不懂的东西。

  外公会给我编好看的小辫子,教我做可爱的手工。

  我生病了,他整夜整夜的守着我。无论多晚,只要我睁开眼睛,就会看见他守在我的床边,温柔的说:

  “囡囡,外公在,别怕。”

  可是他走了,没能多陪我几年就走了。他带走了我的童年,带走了我的欢乐,带走了我所有的安全感。所以,我学会了自己一个人承担,再也没有了分享的欲望和抵达内心的快乐了。

  第二个人,是老太太。不因为别的,只为了她不顾利益,不顾人情,只是单纯的心疼我。对我说了一句,好孩子,别怕。这句话我已经二十多年没有听过了。多么简单的两个字,可是却是从一个与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嘴里说出来的。而与我一脉相连的父母和姑姑,却刚刚在昨天一起专心的为我准备了一场“鸿门宴”。而我所谓的父母,以复婚能给我一个完整的家庭为由,道德绑架我,让我签署转让书。我的姑姑,从小疼爱我的姑姑,打着爱我为我好的名义,不分青红皂白的就一味的偏帮我的爸爸妈妈。

  如果是以前,我可能会乖乖的听话。马上签字。可在我经历了丧子之痛,经历了背叛,目睹了父亲出轨,出轨后父母离婚,离婚后又苟合在一起,我还能是以前那个天真无邪一味退让的于心娜吗?

  妈妈,你和爸爸在你自以为是爸爸为你新筑的“爱巢”里,商量怎么哄骗我,放下手中的经营权时。我刚刚从手术室里推出来不过两个小时。你们就这么的迫不及待的算计我,难道就丝毫没有考虑过我会不会难过吗?

  你们真的是我的亲生父母吗?可我为什么感觉不到一丝丝的爱意呢?

  这第三个人,可能你们谁都猜不到。第三个我认为真心对我的人,竟然是把阿泽抢走的刘安安。

  她在昨天众人都一致针对我的时候,用瘦弱的身体挡在了我面前。让所有人的矛头都转向了她。哪怕妈妈和姑姑说她破落户,说她是可怜人,她都不气不怒,只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说,路边摊好吃,啤酒也好喝。要不要一起去。

  这是不是她的人格魅力我不知道。我只知道她的三观她的道德和正义吸引了我。以至于我现在竟然认为,纪泽除了她刘安安能配得上,其他人都不行。

  多可笑,我需要一个情敌来保护我。

  多可悲,这么孤立无援的我,竟然开始需要靠着别人取暖。

  锦上添花不会让人印象深刻,可雪中送炭就一定会一辈子记在心底的。

  我曾经看不起刘安安,我和姑姑是一样的想法。一个靠着老太太和纪家提拔照顾的人,又有什么可取之处。可她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了我的三观。让我不得不佩服暗叹她的勇气。人不可貌相,海水不可斗量。

    我今天就对刘安安说一句发自内心并且永远都能兑现的话,只要我于心娜还有一口气,我就会永远无条件的站在你这边。只为了你当时没有任何缘由的,用瘦弱的肩膀挡在了我的面前。

  从今以后,除了这三个人。我于心娜再没有可有可无的家人,更再没有勾心斗角的家庭了。

  股权我不会转让。对于你们,不缺吃不缺穿,就是我最大的让步。旁的就别再提了。于氏在我手里,只会无限壮大。这是我外公积累下的财富才创办的公司。我不会轻易把它拱手让给别人,去做他肆意挥霍的筹码。

  话已至此,别再消耗我对你们仅存的最后的一点感情了。你们到底是不是为了我好,我又重不重要,你们自己心里比我还要清楚。

  就这样吧。”说完,就握着老太太的手,站起身来,坐会了原位。当她抬起脸看着老太太和刘安安时,脸上再没有一丝泪痕。有的只是劫后重生的微笑和万念俱灰后的坦然。

  老太太看见于心娜似乎真的想明白了一般,也不再多做纠缠这件事了。她看着对面表情变幻莫测的三个人,只觉得心里一阵气恼与烦躁。于是,抬了抬手说道:

  “你们走吧。这件事莫要再提,也不要再搞什么手脚了。心娜有我看着,你们应该也生不了什么事情。希望你们能好自为之。走吧。”

  董洁看了看于心娜,想说些什么,又不知道怎么开口,只交待了一句,

  “娜娜,妈妈回家等你。”然后,起身打算离开。

  于都没有说话,只站起了身子,打算随着董洁一起离开。

  于芮带着一丝愧疚一丝尴尬,对老太太微微低了低头,没敢再言语。

  三个人一前两后的向着门口走去,马上要出门时,一道清冷的声音在三人耳边响了起来,

  “等一下。”

  是纪泽。

  从进屋就一直没有说过话的纪泽,叫住了他们。

  几人疑惑的将目光投向了坐在老太太常做的摇椅上,眼神凌厉望着他们的纪泽,于芮开口问:

  “阿泽,怎么了?有什么事?”

  纪泽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解开了衬衫衣袖的扣子,抬头慢慢悠悠的说道:

  “于心娜曾经怀过的孩子,哪怕他是个傻子,是个残疾,那也是我纪泽的种。谁给你的胆子,说他是畜生,孽种。于都,给我个解释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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