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思雨话音落下，另外的几位女眷已经哭的梨花带雨。看着在一片哭声中格格不入的霍思雨，霍珣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的意思，反而继续问道:
“那么这个孩子是你自愿怀上，还是被霍家人所迫？”
这话说的真的有些直白到难听，但霍思雨却没有在意，继续挂着那惨淡的笑容:“他们本想让表哥假装与我情投意合，再骗我失身于他，没想到我不遵从，于是他们就直接管了我。”
听到这，本有怒意的萧太后都无奈的摇摇头。
“人说虎毒不食子，二弟真是，心狠手辣。”
事已至此，也没有什么需要继续辩解的了，等到霍家两位老爷走进来，看到殿中哭的稀里哗啦的女眷，心中已明白。
而坐在上首的霍珣，脸色阴沉的看着他们。筹划了许久的计划，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候。
“跪下听旨。”
看着底下乖乖认命的一群人，霍珣毫无感情的继续开口:“偷换皇室血缘，这是动摇国之根本，其心可诛。即日起，府中所有亲眷流放边疆，永世不得回京。”
起码保住了一条命，一群人颤颤巍巍的被带了下去，哪里还有半分刚刚进宫时的傲气。
而霍思雨却被霍珣单独留了下来。
“这孩子，你可要留？”
霍思雨垂着眼:“都要流放了，这孩子在或不在对陛下也无所谓吧。”
“但有孩子，便是让这份仇恨有了根。”
林霏霏抬头看向霍珣，突然觉得此刻的他格外陌生，全然不像从前处置她时仁慈手软的模样。
大概是对这道视线有所感，霍珣也回视了过去，随后收回目光。
“呵，也无所谓。”霍思雨扯了扯嘴角，“这孩子虽在我肚子里，但命却是由你们拿捏着。”
“朕只是顾念着你在此事中也是受害者，”霍珣顿了顿，看了眼林霏霏，又继续说道，“所以并不打算让你同叔父他们一起流放，待到了庵里，你大可以将这孩子生下，朕也不会过问。”
“……”
本已决意赴死的霍思雨，因为霍珣的手下留情，反而有些困惑了起来。
“臣女不明白。”
“不明白也无妨，待你到庵里多的是时间想。”说完，霍珣转头看向杜公公，“让人带她去吧。”
“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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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是，一场内廷美事，就这么变成了宫廷政事。
就算是霍家两姐妹没能进宫，也不能让那些世家门开心半分。毕竟霍家怎么也算皇上的自家人，但一旦有了不轨之心，这不也是一刀落下，全家都没了。
于是本来还对立后一事反复争执的朝臣们，这下是都安静了。
一口气将心怀鬼胎的皇亲扫除干净，又顺便堵上了朝臣的嘴，霍珣对这桩事满意的不行。
心中极为满意的霍珣，看到林霏霏这位大功臣天天在眼前晃，就为了在他面前似有若无的暗示那份办好差事的大赏时，他唇角微勾，突然就生出了一些大胆的想法。
“林霏霏。”
下朝后，坐在龙撵上的霍珣，轻声唤了她。
“陛下？”
林霏霏微微弯身，不知霍珣有何吩咐。
“没什么，等会儿回紫宸殿，朕便给你上次办事的赏赐。”
哎哟！
林霏霏此时就仿佛是要发年终奖的社畜，每走一步，都在期待接下来会收到怎样惊人的奖励。
回到紫宸殿，霍珣自然的坐在上首正位，屏退下面的众人，看着独自站在殿中的林霏霏，他依稀记得，这位长乐公主应该也才二八年华，算来不过十六岁，还算个小丫头。
虽然穿的寡淡清净，但那面庞依旧鲜嫩动人额的如同初春娇花一样。
虽然为自保，她也难免有些小心思，但比起那些小心机，她在许多地方却依旧保持着这宫中许多人从没有的纯粹。
纯粹到，让霍珣觉得自己从前记忆中的那个人根本就是个幻觉，眼前这才是真正的那个林霏霏。
“你也知道，如今朕初定天下，宫中都还是一片混乱。”，霍珣缓缓开口，“所以这时候，也正是朕用人之际。”
哦？
这是要提拔她了？
“朕也知道，你绝不甘心只在宫中当个宫女，而如今各宫皆是空虚，若是有本事，这位置你能爬多高，朕就能给你多高。”
霍珣这话说的真是激励人心，活像是今天给员工打鸡血的老板，一块块大饼摆在面前，就等着员工来卖命了。
“多谢陛下赏识……”
林霏霏踌躇着，要不要后半句话说不出来，毕竟只给别人高位，若是没有点金银赏赐，那可不就是剥削劳动力么？
看她眼里冒星星的样子，霍珣以为她是充满了斗志，心中极为满意。
暂且不说，往后她究竟能爬上怎样的位置，作为帝王，他非常满意自己想要纳入后宫的女人不会执着于荣宠，而是颇有斗志的想要管理好宫闱。
于是霍珣最后的那点犹豫也没有了，他走下来，浑身散发着难得的柔和，将低头的林霏霏扶起来，眼神中带着期许:“难得你如此勤勉，朕也希望后宫中能多些你这样心思纯正，努力有加的女子，因此，朕准备纳你入宫，封妃位。”
“朕准备纳你入宫，封妃位。”
这几个字如同春日惊雷，让本来还在期待升职的林霏霏，瞬间被劈中，呆呆的望着霍珣，说不出话。
“好了，也不必如此震惊。”霍珣拍拍她的背，“放松便是，真不是薄情寡义之人。”
事实上，在霍珣父亲尚未蒙冤屈死之前，霍家一直都是家风极好的书香门第。霍珣和霍涟同为萧太后所处，霍父也并没有纳小妾，算是难得的一生一世一双人。
霍珣有点出神的想到，若是他此生能如此，其实也不错。
“……陛下。”
霍珣还在出神，林霏霏却已经跪了下来。
“你这是？”
霍珣看着她，脸色一变。
“陛下，”林霏霏吞了口口水，有些紧张，却又很认真的开口:“陛下，奴婢不愿入宫。”
“……”
霍珣感觉自己的心骤然冷了下来，随后他收起难得的那点笑意，转身回到自己的座椅上。
场面凝滞起来。
但林霏霏只跪着，低着头，没有半点服软的意思。
最后还是霍珣叹口气:“你有什么话要说？”
林霏霏深吸一口气，然后才将心中酝酿好的话说出来。
“多谢陛下垂爱，但奴婢自知并不能做一位让陛下满意的宫妃，与其日后让陛下生厌，倒不如从一开始便不要进宫。”
成为宫妃，这应该是宫中许多宫女可望而不可及的梦，哪怕是宫外的官宦之女，也多的是想要成为帝王之妾的人。
但林霏霏的态度之坚决，还是让霍珣哽住了喉咙。
“说说你做不好宫妃的原因。”
没想到霍珣居然没有罚她，林霏霏从霍珣的手软之中嗅出了一线生机，于是她牢牢抓住这个机会，赶紧说道:
“进宫为妃，自然是能够荣华富贵唾手可得，但于奴婢，往日的奢靡生活早已经让奴婢明白，荣华富贵不过过眼云烟，若是强求，只能郁郁不欢。”
霍珣抿紧唇，略带嘲讽的开口:“这宫中如何让你不快了？”
“并非是宫中让奴婢不快，而是从前的生活都让奴婢不快。”
说到这，林霏霏逐渐定下了心，于是也是越说越沉稳。
“从前奴婢虽是公主，但却生活的没有半分自由，大家都说我是先帝的掌上明珠，但奴婢却明白，待到婚嫁之时，奴婢也只能按照父母之命，嫁给一个我素未谋面的人，然后生儿育女，或许某天生产时会血崩至死，或许某天会因为夫君与其他侍女纠缠不清，而郁郁终生，或许某天会因为子女不孝，遗憾终生。”
听到她的话，霍珣神色微变，但却依然不语。
“所以陛下您看，奴婢的确可以享尽荣华富贵，但或许当一辈子公主，也比不得此刻成为宫女自在。”
或许是想不到她会有如此想法，此话一出，霍珣明显有些诧异，那双眼眸深深的凝视着她，仿佛要看清楚，她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。
“所以，你不想为妃，是因为你觉得做朕的妃子，也逃不过这样的命运？”
“……”
作为一个拥有现代灵魂的女人，林霏霏觉得霍珣这话实在是明知故问。
他是会拥有三千佳丽的帝王，而她又没有了公主的身份，若是她进了宫，他们之间哪里还能有给她选择的余地，到时候才是万般不由人。
林霏霏的沉默，让霍珣明白了她的态度，他有点头疼的揉揉脑袋，心中想着，自己是不是真的命中没有姻缘运。
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想要纳入后宫的女子，结果却明晃晃的被人拒绝了。
霍珣叹口气，他没有强人所难的爱好，但有些该确认的事情还是要问清楚。
“林霏霏，朕只问你，在朕身边，可有让人觉得不自在了？”
“没有。”
林霏霏回答的斩钉截铁。
平心而论，霍珣真的是个很不错的老板，赏罚分明，也从不为难身边的人，在他身边越久，她就越觉得这人，能年纪轻轻就成为新帝是有原因的。
“好，朕也不会为难你，你还有四年便满二十，若你不愿待在宫中，朕会放你出去的。”
霍珣说的轻松，但君无戏言，他说到就能做到。
可听到他的话，林霏霏却有些恍惚了。
能得到这样的承诺，她本应满意的，可原书里，霍珣这位颇有抱负的君主，三年以后便在御驾亲征之时，身亡于战场。
等不到四年了。
因为在那之前，这座宫殿就要有新主人出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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